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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650章 楚人來書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570 2024-04-30 15:06

  第1650章 楚人來書

  這一次邊荒獵魔之行,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

  出發前薑望想要試一試,自己單人獨劍能夠深入邊荒多遠,是有心涉及生命禁區的。
但卻受阻於兩千七百裡之前,不得不折返。

  有什麽變化已經在邊荒發生,而薑望對此尚還一無所知。

  若非是深入邊荒兩千六百裡,接連遭遇十一尊神臨級戰力,他或許也還以為邊荒很平靜。

  人們對邊荒的印象是什麽呢?

  是人族對抗魔族的前線,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戰場,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在這裡發生,荊牧兩大強國聯手鎮防……

  然後就沒有了。

  未曾踏足邊荒者,所有的感懷都太遙遠。

  以這一次所遭遇的魔物密度來說,薑望很難想象,一旦真正的魔潮發生,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而歷史上那堪稱浩劫的魔潮,又是如何被先賢所擊破?

  對於邊荒的變化,從塗扈的表現來看,牧國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麽的……是什麽呢?
齊國知道邊荒正在發生的這種變化嗎?

  魔族的強大戰力,在生命禁區前如此泛濫,是否是新一輪魔潮的預兆?
又或是有什麽魔族強者正在誕生?

  塗扈好好的敏合廟不呆,招待各方使節的工作不做,跑到邊荒來做什麽?

  他口中那個對付他的存在,又是誰?

  今次所遭遇的一切,又和《彈指生滅幻魔功》有什麽關系?

  八大魔功,薑望現在已知其三。

  分別是《滅情絕欲血魔功》、《彈指生滅幻魔功》,以及《七恨魔功》。

  前兩者倒是一看就是一個系列的,唯獨後者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或許八大魔功的源頭,內部也分為幾個派系?

  此來邊荒,是為了建立對“魔”的認知,可是卻生出更多疑問來。

  也隻能懷揣心間。

  驟逢的危險固然令人不安,更讓薑望在意的,卻是鄧嶽已死的消息。

  鄧嶽和秦國鎮獄司司獄長同時死在邊荒,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他終於知道,趙汝成一個秦國流亡帝裔,當初為什麽會冒險站上觀河台。

  這個憊賴的小子。

  這個早就已經放棄,也壓根不願意再為那些過去的人和事去犧牲的小子……

  是不得不站出來,不得不用那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來回應鄧叔的離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趙汝成早已經放棄了一切,隻想隱姓埋名地混一生。
而現今在邊荒殺魔,在戰場上拚命,在厄耳德彌修行。

  為什麽這個世道,一定要逼得不想拚命的人去拚命?

  薑望沒有答案。

  或者說,他還不是那個有資格給出答案的人。

  在晦沉的天穹下,他孤身離開了邊荒。

  踏入邊荒時,一人,一劍,一隻黑駱駝。

  離開邊荒時,黑駱駝已經沒了,駝鈴聲埋葬在風沙裡。

  宇文鐸果然守在生死線外,與之一起的,還有在附近遊弋的一支騎軍。

  見到薑望,他松了一口氣:“侯爺可算回來了!
我還怕你殺得興起,趕不上繼任儀式。
”生死線這一邊的碧色如海,令薑望心弦微松。
隨手將儲物匣遞過去:“收集的一些陰魔頭顱。

  將魔死後散為魔氣,是什麽也留不下的。
所以哪怕薑望親手殺了好幾個神臨層次的將魔,也沒有得到什麽戰利品。
唯一的一根鑄鐵狼牙棒,也是人族修士的遺物。

  獵魔者進入邊荒,收獲通常也隻有陰魔頭顱。

  誠然陰魔頭顱是生魂石的原材,但生魂石隻在邊荒有用……對於進入邊荒的人而言,自然千金不易,對於不在邊荒的人,可以說一文不值。
因而其價值其實很難體現。

  但荊牧兩國都會高價收購陰魔頭顱,相當於是以財政支出來補充生死線的防禦。

  宇文鐸都不用打開儲物匣,便知其中裝下的陰魔頭顱,少說也要以千數來計,笑道:“回頭我幫你去換了道元石。

  “不用了。
”薑望隨口道:“生魂石的意義在於邊荒。
此來草原,身無長物。
這些原材,便當做我個人的賀禮,以此緻敬草原兒女為抗擊魔族所做出的偉大犧牲。

  宇文鐸握緊了手中的儲物匣,鄭重道:“如此,我替邊荒的將士謝過侯爺。

  便是不論這批陰魔頭顱,單以薑望的實力,進邊荒廝殺這麽幾天,殺得自己都負傷才出來,對於駐守這片區域的牧國軍隊來說,也是極大地減輕了防務壓力。

  宇文鐸的感謝,說得是真心實意。

  薑望隻看了看他鼓起青筋的手背,說道:“我的儲物匣記得還給我。

  ……

  ……

  回王庭的路上並馬而馳,風中皆是自由的氣息。
宇文鐸忍不住開口問道:“侯爺究竟深入邊荒多遠?
怎麽竟然受了傷?

  “還沒有到生命禁區。
”薑望陶醉地感受著草原的生機,隨口道:“被八個神臨戰力圍住了。

  “八個?

”宇文鐸驚道:“你確定你沒有進到生命禁區裡嗎?

  “是在距離生死線兩千六百裡,不到兩千七百裡的地方。
”薑望回了一句,轉問道:“你對主持敏合廟的金冕祭司有什麽了解嗎?

  “塗扈塗大人?

  “是,這次看到他了。

  宇文鐸瞬間沉默了。

  良久才道:“那不是我能聊的人。

  薑望心中更生驚訝。
這個塗扈到底什麽來頭?

  宇文鐸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家夥,堂堂宇文氏的真血子弟,竟然連聊都不敢聊起來?

  僅僅金冕祭司的職務和塗氏之家門,並不足以支撐這等威懾力。

  但他的面上亦隻是笑笑:“看來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先前我還是有些失禮了。

  宇文鐸認真地說道:“這一次之後,侯爺最好不要與他有太多接觸。
不然的話,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薑望訝異於宇文鐸會這麽評價,於是問道:“一個身上會有很多麻煩的人物,竟然在主持敏合廟這等外交重地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對於牧廷的用人,還真是有很大的困惑。

  誰家主持外交的官員,不是那種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人物?
這種在某種程度上能夠體現國家意志的要職,怎麽想也不應該讓一團亂麻的人執掌才是。

  但宇文鐸卻不再說了。

  ……

  ……

  薑望是特意等到六月十五日的福地挑戰結束後,才出發去的邊荒。

  福地挑戰中輕取對手,自是無需贅言。
掉到排名第六十九的雲山福地之後,距離第七十二名的東海山福地也已經很接近。

  之所以要從最後一座福地打起,最主要是為了真正留下獨屬於自己的挑戰軌跡,其次是為了不錯過任何一座福地的特殊產出。

  在此之外……

  他也在嘗試構築另一套戰鬥體系,計劃以此戰鬥體系,在遮掩幻境身份的同時,衝擊福地排名。
現在還未能完善,不過打福地排名最低的這些神臨修士,已經不成問題。

  於六月十六日出發,邊荒之中戰鬥了五天,在六月二十二日回到至高王庭。
此時距離神冕大祭司的繼任儀式開始,還很有幾天時間。

  而諸國使節,也陸續都已經抵達。

  威嚴廣闊的敏合廟,在列國使節隊伍都已經入駐之後,也變得喧嘩起來。
各國優秀的外交人才,在這樣的舞台上翩躚自如。
如薑望這般閉門修行,又獨自跑去邊荒廝殺的使節,實屬異類。

  宇文鐸一到王庭,就火急火燎地撤了,也不知是有什麽要緊事。

  薑望獨自回到齊國使節所居的院落,此刻身上的傷勢倒是都已經處理妥當,並無什麽妨礙。

  喬林巴巴地迎上來,殷勤地牽馬。
他後來也知道自己那一日破壞了侯爺的自吹自擂,心裡十分後悔。
一門心思想要重建自己與侯爺間的信任,隻可惜侯爺轉頭就去了草原,讓他精心準備的馬屁無處可拍,十分失落。

  “侯爺,您不在的這幾天,好些人找您呢!
”他語氣神秘地道。

  “哦?
”薑望了然地笑了笑:“其中想必有個楚國人。

  事實上知道楚國此次來草原的使節是鬥昭之後,他便已經在期待這一次會面。

  當初離開楚都時,他與鬥昭便有過神臨之約。
若是無這次草原之會,他自己也會抽個時間赴楚的。

  甚至於他這次獨赴邊荒獵魔,也不無磨劍以待鬥昭之意。

  面對鬥昭這樣的對手,誰敢掉以輕心?

  而以鬥昭之好戰,急吼吼地先一步找上門來,也是再正常不過。

  “侯爺睿智!
”喬林豎起了大拇指,一臉的佩服:“侯爺真是料事如神啊,您怎麽知道鍾離炎會來找您?
他真是三天兩頭就過來,問您在不在,回沒回。

  鍾離炎?

  這廝找來幹什麽?

  跟他也不熟啊。

  楚國的使節不是鬥昭麽?
臨時換人了?

  薑望愣了一下,但畢竟此時不方便表現驚訝,便隻含糊地“嗯”了一聲。

  然後問道:“你說有很多人來找我,除楚人外,還有誰?

  “荊國人也來拜訪您!
”喬林大吹大捧:“侯爺之威名,聲揚天下,八荒懾服,有機會的話,誰不想一見真容呢?
我若不是齊人,不是有幸在您麾下,這會肯定也想方設法來拜訪您!

  慕容龍且?

  薑望自動忽略了喬林這沒什麽水平的吹捧,怎麽也想不通自己與慕容龍且有什麽交集,會讓對方登門拜訪。

  姑且將之理解為荊國的外交行為。

  可……

  臨行前天子並未給予什麽外交的條件啊?
真要談起合作、聯盟什麽的,自己這邊一點上層的態度都沒有,可怎麽談?

  得想個法子含糊過去才是……

  正琢磨著,院外忽地傳來一聲脆喊:“薑青羊!

  卻是個女聲。

  “荊國人又來啦!
”喬林小聲提醒。

  薑望已經聽出了來者是誰,回身一看,果見得一位古銅膚色的健美女子,大大方方地走來。

  她披甲帶袍,走得極有氣勢,簡直挾風帶雷。

  但臉上都是笑意:“啊不對,應該叫薑武安了!

  薑望亦笑:“青羊也好,武安也好,也都是我薑望。
黃姑娘怎麽叫都成。

  黃舍利便笑:“好的,薑仙子!

  “……呃。
”薑望窒住。

  黃舍利笑得更燦爛了。
她的五官深邃,有一種東域少見的美。
她的笑容則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染力,會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咧開嘴角,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

  像是陽光穿透層雲,便這樣走進院中,很是自然地握住了薑望的手:“許久未見!

  憶及黃河之會,確有恍如隔世之感,薑望不由得慨聲道:“是啊,一晃也有兩年了。

  黃舍利自問是‘色而不淫,絕不油膩,君子之風’,因而隻是握了一下便松開,笑道:“時光荏苒,而薑兄風姿更勝往日,我倒是想快些跳到十年二十年後,看看那時候的薑青羊,是什麽模樣!

  薑望一邊將她請進堂屋,一邊陪著說話:“有朝一日黃姑娘若是能夠撥動那麽長的時間,還請手下留情。
十年也好,十天也好,我都想要仔細經歷,不願略過。

  “有理有理。
”黃舍利連連點頭:“咱們是要仔細經歷才行。

  薑望總感覺雙方說的不是一回事。

  待得落了座,又問道:“我記得貴國這一次,好像是以慕容將軍為使節?

  “是啊,我跟著一起來了。
”黃舍利瞧著他,笑眼盈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趙美人在閉關,重玄美人沒有來,隻有薑美人在前,合該多看兩眼。
不然這趟草原豈不是白來?

  “兼而有之。
”薑望笑了笑,又沉吟著道:“我看黃姑娘氣機圓滿,已是神臨將成?

  身懷絕巔神通的黃舍利一旦神臨,該是一個多麽強大的對手。
開花之逆旅會有何等璀璨光華,薑望非常期待。

  “還差一點,不夠完美。
”黃舍利咕噥道:“不然這次乾脆就把他踹下去,我自己一個人來了。
管東管西,煩死個人。

  薑望有些好笑:“慕容將軍怎麽管你了?

  “出個門都東講西講!
”黃舍利看來已經不滿了很多天:“我來看看老朋友,怎麽了?

  “侯爺侯爺!
”喬林這時候小跑過來:“楚人來書!

  他喘了一口氣,補充道:“一封戰書,鬥昭讓人送來的!

  黃舍利在一旁美眸放光。

  若不是還有幾分矜持在,簡直要當場舞一套大降魔杵。

  鬥昭對決薑望!
這是什麽絕美風景!
老娘虧得沒聽那個僵屍臉的話,若是今日未來,錯過此戰,豈不終生抱憾?

  薑望也懶得想楚人怎麽一會鍾離炎一會鬥昭的,聽到是鬥昭的戰書,他便很高興。

  將手一伸:“送來!

  喬林恭敬地將這封戰書遞上來。

  薑望展開一看,正文隻有一行字——

  “楚都之約,君記否?

  字體不甚工整,但狂妄恣肆,直欲破紙而出,斬於當面。

  他合上戰書,擡眸看著喬林,朗聲而笑:“楚人來書,說得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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