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儀製令
“讓!
讓!
讓!
”
馬車剛駛進臨淄,就聽到一陣雞飛狗跳。
人群熙攘的臨淄街道,互罵的、敘話的、叫賣的、車鳴馬嘶……在聲音的世界裡。
亂中有序,直到被這輛橫衝直撞的馬車所驚擾。
滿池春水皆皺了,惹人皺眉。
薑望並不說話,自顧清掃內府,秘藏雖然已經得到,但仍可以通過對內府房間的“打掃”,更深刻的了解自己。
探索自身,探索世界,修行永無盡頭。
鮑氏車馬行的車夫,也是訓練有素的,老老實實把馬車趕到路邊,任由囂張的來者過去。
“這誰家的馬車,這麽沒有規矩,不怕傷著路人?
”
“怎麽著,你上去攔了?
那可是國舅府的馬車!
”
“唉,走吧走吧,誰惹得起?
”
人群中的議論,並沒有逃過薑望的耳朵。
國舅府?
當今大齊皇後的親眷?
太子薑無華的母族?
依稀記得,那聚寶商會有個名譽執事,叫曹興的,就是國舅爺何賦的人。
後來聚寶商會剛一出事,其人就抽身疾退,直接宣告了聚寶商會的崩塌。
此後一段時間,這國舅府幾乎是銷聲匿跡,低調得不能再低調。
怎麽現在又囂張起來了?
薑望有些不快,但並不打算做什麽。
一則,對方態度有些橫蠻,但也隻是叫喚得囂張,沒真敢往哪個老百姓身上撞。
駕車的馬夫明顯有些修為在身,手上控馬控得很穩,明顯知道底線在哪裡。
估計隻是為了滿足馬車裡那位公子的驕氣——如此說起來,那還真是個廢物。
薑望在齊國認識的公子哥也不少了,一擲千金的、殺伐果斷的、流連花叢的……種種都有,但真沒見著廢成這樣,以在老百姓面前囂張來取樂的。
二則,他自己這邊隻是避道而已,算不得什麽委屈。
而且,馬上之上又沒有掛他的銘牌,也沒誰知道馬車裡坐的是他薑青羊。
車夫重新將馬車拉回大道上,小聲地埋怨了一句:“也不知北衙幹什麽吃的,鬧市縱車都不問,竟隻能管些普通人。
”
青牌從名義上來說,也是掛靠在北衙的。
“許是沒人見著,見著了自然會管。
”薑望有些尷尬,隔著門簾說道:“說起來,你們鮑家的馬車,也會怕國舅府嗎?
還給他們讓道。
”
這輛馬車是天府城城主府的人雇的,車夫並不知道馬車上的人是誰。
本隻是隨口小聲抱怨,沒想到車上的主顧如此耳尖。
他在心裡罵了自己一聲多嘴,手裡穩著韁繩,回道:“您說笑了。
車馬行打開門做生意,與誰置氣呢?
再說了,我們東家固然出身伯府,貴不可言,可我們這些下人,卻哪裡有扯虎皮的資格?
而且,車上坐著您呢!
我們哪能因為自己的一點脾氣,把客人牽涉進去?
”
薑望暗暗點頭。
鮑氏車馬行能做得那麽大,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在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已經駛過的街道那頭,忽然響起一聲暴喝:“與我停車!
”
那聲音正義凜然:“你是何人,膽敢縱車鬧事,眼裡還有王法嗎?
!
”
駕車者怒道:“這是國舅府的馬車!
”
“什麽府都不行!
與我下來!
”
這聲音很有幾分熟悉,薑望聽出來,是北衙都尉鄭世的兒子,鄭商鳴。
不過,他與鄭商鳴接觸過好幾回了,倒是從未見過其人的這一面。
薑望心中生起些興趣來,正好車夫也下意識放緩了車速,便笑道:“停下來瞧瞧熱鬧。
”
“好嘞!
”車夫的聲音,透著一股壓抑著的興奮。
懲惡揚善、伸張正義,是大家都樂見的戲本,類似的故事情節經久不衰,
薑望沒有探頭去看,隻憑聲音聽個大概。
保持低調的同時,鍛煉自己的五仙如夢令聲部能力。
一個中氣不足、但很驕狂的聲音說道:“鄭商鳴!
你要與我過不去?
!
”
應該是馬車裡那位公子哥出來了。
而後是鄭商鳴毫不猶豫頂回去的聲音:“不是鄭某與你過不去,是你何真與齊律過不去!
《儀製令》有曰,去者避來。
出城的要給進城的避道,何以你揮鞭大呼,讓進城的與你避道?
《儀製令》又曰,驅車鬧市,須三緩四穩,不可速也!
你的馬車,可有一緩?
非但無緩,還敢橫衝直撞!
我今日拿下你,便是國舅爺也無話可說!
”
他越說越激昂:“來啊!
把這馬車扣了,把馬車上的人,押了!
一並帶回北衙!
”
何真正是國舅何賦之子,也是當今太子薑無華的表弟。
但聽其大喝:“我看誰敢!
”
緊接著便是一聲轟響。
應該是鄭商鳴親自動手,隻一合,已將其製住。
“我鄭商鳴依律而為,有何不敢!
”
何真大概被封住了嘴,說不出話來。
早先那個呼喝避道、後來又囂張抗聲的車夫,此時的態度已經卑微下來:“我們公子確實是有要事在身,急於出城才……馬車雖急了些,沿途未傷一人。
鄭公子,您看您是不是網開一面……”
鄭商鳴絲毫不給面子,根本不搭理那人,隻道:“依齊律,拒捕者,可以殺之!
”
於是再無抗聲。
馬車被扣下,人被捆住。
“好!
”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街道上忽地響起一陣叫好之聲。
“鄭大人好樣的!
”
“北衙威武!
”
“諸位父老鄉親,謬讚了!
商鳴不過是依律行事,盡自己本分而已。
大家遵紀守法,安居樂業,才是我大齊強盛的根本!
”鄭商鳴清晰洪亮的聲音說道:“好了!
諸位散去吧!
注意腳下,莫要踩踏。
”
“走吧。
”在一片熱騰之中,薑望輕聲道。
車夫也不磨嘰,一拉韁繩就要走。
但街道那頭,有一個聲音很快靠近,是穿風破空的聲音。
還沒等薑望分析出個所以然,鄭商鳴的聲音就在馬車外響起:“你們沒事吧?
有人縱車無禮,是我都城巡檢府的責任。
”
這時候的態度又親切和緩,與面對何真的嚴厲全然不同。
在這種情況下,薑望再不現身,就太失禮了。
因而盡管心系著黃河之會名額的事情,還是掀簾招呼道:“鄭兄!
”
他笑容真切:“你今日的風采,叫人一見難忘啊!
”
……
……
ps:
南宋出土的《儀製令》石刻,寫的是: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去避來。
算是當時的交通法規。
咱大齊不一樣哈,做了調整補充~
……
……
這三天晚上先停一下還債的步伐。
過年人情往來太多,實在沒辦法從早寫到晚。
畢竟我也是十裡八鄉的俊後生,迎來送往是個門面~這個招呼幾句,那個招呼幾句,時間就沒了。
昨晚寫到快轉鍾,太累了……
正常更新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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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盟主做壞事不遭天譴的又一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