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讓人為難的事情。

　　現在多招一些人進來，但公司不是每一年都像今年一樣這麽多的活兒的。

　　把人招進來了，明年沒有那麽多活兒了，養不活這麽多人了，怎麽辦？

　　裁員？

　　回報率高、獎金多的項目，人人都想參與。

　　有餘力的時候去參與文藝片的製作當然沒問題，但現在的問題是太累了，工作太飽和了。

　　“文藝複興”計劃的作品在他們眼中，屬於要往後靠的作品了。

　　《謀算》的總票房已經超過十億，他們作為發行方，也同樣大賺了一筆。

　　相比起從頭開始製作一部電影，再到宣傳和發行，到各環節，這筆錢是賺得輕松多了。

　　一個工作是每天朝九晚五、周末雙休，獎金豐厚，另一個工作是每天加班、周末隨緣，獎金單薄，誰不想要前者。

　　宋遲說：“無論如何，‘文藝複興’這個計劃不能停，想要參與到《將雲台》這種項目裡來的人，就得先去做‘文藝複興’。
”

　　吳成寶說：“對於新人當然可以這樣安排，但是對於那些已經有工作經驗的人來說，他們未必願意，而且，參與過《將雲台》這樣的項目，其他的公司都在搶他們，我們公司跟新盾、海池那樣的大公司比起來，多少還是吃虧的，光是上個月就被挖走了三個人。
”

　　宋遲和吳成寶的公司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接受大資本的注資。
說起來，他們更偏向一家獨立的小公司，在這個動輒數十億的行業，他們隻是僥幸地在這兩年做出了那些看上去隻屬於大公司的成績。
實際上，他們並沒有相應的實力。

　　確實沒有。

　　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循序漸進、慢慢做大做強的。

　　宋遲思考了很久，說：“老吳，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

　　“招人，大規模地擴大我們的體量。
”吳成寶說，“是新人也沒有關系，隻要關鍵崗位是是我們信任的人，以我們公司的項目數量，這些人很快就會培養出來，至於你擔心的問題，這也確實是後續會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我們可以使用的資金還是太少了，無法同時開多個大項目，一旦某一個項目出差錯，那就會給我們造成巨大的打擊，但是，即使有這樣的問題，我們還是要擴大規模，否則，我們一定會被別人一點一點地吞並掉。
”

　　——

　　周覽和劉祁東一塊兒看完了《預言之子》的初剪。

　　放映室重新亮了起來。

　　劉祁東看向周覽，問：“你覺得怎麽樣？
”

　　周覽猶豫了一下，說：“我說實話啊，給我的整體感覺是四平八穩。
”

　　劉祁東歎了口氣，點頭，說：“我也是這麽覺得。
”

　　《預言之子》這部電影拍完之後，劉祁東馬上初剪了一個版本出來。

　　這個版本還沒有做任何後期。

　　要說糟糕嗎？

　　並沒有很糟糕。

　　隻是說它並沒有達到周覽讀劇本的時候，腦海中對這個電影的期待。

　　它需要一個更好的剪輯師來重新剪輯一次。

　　“那現在怎麽辦？
”劉祁東問，“重拍嗎？
重拍好像不太現實吧。
”

　　重拍當然不現實。

　　周覽說：“你拍的鏡頭和素材都能用，但是我們需要再找一個剪輯師來。
”

　　這部電影沒有那麽糟糕，是節奏的問題。

　　周覽沒有想到，她有一天竟然也懂了周雲所說的“節奏”。

　　什麽叫做節奏？
周覽之前一直不是特別理解，在觀看《預言之子》這部電影的初剪時，她忽然一下子懂了這個概念。

　　它就像是呼吸之於一個生命。

　　高亢或平靜，急躁或徐緩，起起伏伏，然後在這如海浪一般的起伏之中，俘獲觀眾。

　　《預言之子》的初剪版沒有這樣的節奏。

　　——

　　“唉，像文冰那樣的天才確實很少啊。
”周雲在電話裡聽周覽說明情況以後，感慨了一聲。

　　“劉祁東隻是沒有做導演的能力，但是他的劇本仍然是一流的。
”周覽說，“畢竟可是靠著劇本就讓梁源普點頭來演反派的，我明白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些話了，我現在也深刻地意識到，劉祁東確實對用畫面講故事的能力上有欠缺。
”

　　周雲：“沒有關系，覽姐，當初我們決定要拍攝這部電影，本來也沒有衝著要拍出一部特別好的電影去的，隻是想要支持劉祁東，以這個電影的創意和劇本，最後的票房肯定不會差的，更別說還有梁源普來演最後的大Boss。
不過，既然初剪版本已經明顯看到了很多的問題，我覺得我們還是盡量找一個優秀的剪輯師，幫劉祁東一塊兒重新做一下吧。
”

　　“我也是這麽想的，劉祁東也同意了。
”周覽說，“幸好，他不是那種看不出自己剪得沒有那麽好的導演，馬上就同意了我的看法。
”

　　“我們其實都不是特別專業的人，我是演員，你是製片人，也許我們因為看多了片子，所以知道什麽是好片子，什麽是不好的片子，可真要具體講細節，講怎麽改，卻說不出來。
”周雲說，“請文冰、張子凡他們都幫我們看看吧，如果薑辛導演和叢藍導演有時間，也請他們幫我們看看這部電影，提一些意見出來。
”

　　“好。
”

　　掛了電話，周雲把手機放到一邊，繼續擡頭看著天空。

　　她在西班牙的這幾天，經常擡頭看著天空發呆。

　　因為隻有放空了自己的大腦，才會慢慢地進入了角色的狀態裡。

　　這幾天，她一直在自己腦海中構建這個人物。

　　她到底殺死了什麽人呢？
殺死了什麽人，才要跑到這麽遙遠的一個國家。

　　在後面的故事裡，她和庫魯尼·多吉意外卷入當地的一個兇殺案中，她被指控為兇手，而庫魯尼·多吉則在這樣的情境下，想盡辦法去洗脫她的嫌疑，庫魯尼·多吉倔強地相信，她肯定不是殺人兇手。

　　在影片的最後，陳珍放棄掙紮，當庭認罪，說確實是自己殺了人。

　　然而，關於一些殺人的具體細節，卻又回答得很模糊。
這讓事情的真相在最後都是模糊的。

　　在劇本的最後也沒有說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那個殺人兇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