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華夏國內,最頂尖的畫家,一幅作品才能賣到二十萬塊。
而那些名氣稍微弱一些的,按照作品質量幾萬塊或者十幾萬塊錢不等。
像布布他們這種還沒畢業,更沒有任何知名度的,一幅作品三千五千塊就已經是不錯了。
更多的時候,他們的作品根本就無人問津。
誰會掏幾千塊錢買一張廢紙回去?
剛才齊老師說她的作品賣高價的時候,布布還以為是一萬塊。
頂上天了兩萬塊。
當齊老師說她的作品賣二十萬塊錢一幅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被震撼住了。
不是買家瘋了。
就是告訴她自己的作品二十萬塊一幅的齊老師瘋了。
“是誰要買?
買家在哪兒?
”布布挑了挑眉頭。
問道。
她看的出來,齊老師的表情雖然激動,但是還沒有到瘋狂的地步。
那麽,也就是說,買家是個瘋子?
“在會館的會客廳呢。
買主等待多時了,也想著要和作者見上一面。
所以我才一路給你打電話,催你快點兒過來。
”齊老師滿面紅光地說道。
齊老師打了個手勢,說道:“走。
我帶你過去。
這樣的買主可是要好好招待。
布布,這次你可能就要紅了。
以後,可不能忘記老師啊。
”
布布點了點頭,齊老師心花怒放,更是屁顛屁顛的忙活。
劉翔火了,他的師父不也帶著沾光?
墨林博雅畫廊是燕京比較上檔次的展館,不少大師的作品展也在這兒舉辦。
這次學生的作品展能夠在這兒舉辦,還得多虧幾所學校藝術學院的校長很有些門路。
會館的會客廳在展館左側,旁邊是一個環境幽雅的咖啡廳,一牆之隔,就是用來做商務洽談的會館了。
齊老師在前面帶路,老遠的,面部的肌肉就再次進行一番調整,展現出最恰好好處的笑容,熱情地對著坐在沙發上喝水的一個女人說道:“蘇經理,很抱歉讓你久等。
你要見的人來了。
她叫布布,就是《鏡子》和《野火》這兩幅畫的作者。
”
齊老師又指著面前這個燙著卷發,面容精緻,穿著得體時裝的女人說道:“布布。
這是蘇經理。
”
“蘇經理,你好。
”布布的心裡微微有些詫異。
她以為願意掏二十萬買自己畫的人,如果不是瘋了,那麽肯定會有其它的願意。
要麽是爺爺的門生,要麽是陳懷恩叔叔的弟子,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父親的下屬——
可是這個漂亮的女人她一點兒也不熟悉,也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際。
她為什麽願意掏四十萬買走自己的兩幅畫?
“你好。
我是蘇珊。
我對你的畫很感興趣。
願意出四十萬來購買《鏡子》和《野火》這兩幅作品。
不知你意下如何?
”蘇姍站起來和布布握手。
同時,她也在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女孩子。
長相漂亮、氣質出眾。
最讓人嫉妒的是,她竟然長了那麽一雙姓感的長腿。
以自己對那個家夥的了解,怕就是因為這雙長腿才讓他突然間給自己電話,讓她來做這個‘托’的吧?
“可恨啊。
為什麽這雙腿不是長在自己身上?
”蘇姍自哀自憐地想。
“好的。
說實話。
能賣出這樣的價錢,我非常滿意。
”布布說道。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不覺得它們值那麽多錢。
”
齊老師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會說出這樣沒營養的話。
“哈哈,布布也不是要謙虛嘛。
你是很有天賦的學生。
在我教過的那麽多學生裡面,就你最有潛力。
蘇經理也許給的不是現在你的作品的價格,而是以後可能升值的價格。
”齊老師在旁邊打著圓場。
同時,他還在對著布布使眼色,讓她不要再亂說話,失去了這次功成名就的機會。
蘇姍笑了起來,這個女孩子的坦誠讓人很是舒服。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作品才值得了這個價錢?
”
“國內大師級的作品吧。
譬如陳丹青。
”布布微微錯愕,回答道。
“那你能告訴我,什麽樣的作品才是大師級的呢?
”
“這個——”
“藝術,根本就沒有一個界線。
對吧?
”蘇姍和藹的笑著。
“那麽你又怎麽能說自己的作品不值二十萬呢?
”
“對。
對。
蘇經理是商人,也是藝術之人。
對這個行業深有研究啊。
深有研究。
”齊老師擊掌叫好。
“如果你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是不是簽署一份轉讓協議?
”蘇姍很公事公辦的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合同,對著布布說道。
“好的。
”布布說道。
正要簽署的時候,一個腦袋是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看到齊老師後,著急地問道:“齊老師。
齊老師。
你有沒有看到布布?
”
來人是水木大學藝術學院的一位副院長,也是齊老師的頂頭上司。
這次水木大學藝術學院的學生過來參展,帶隊負責人也是他。
齊老師不知道他過來找布布幹什麽,但是自己的勝利成果被人挖去一塊,他心裡肯定很不舒服。
可這人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也不好得罪。
隻能賠著笑問道:“陳院長,布布在這兒呢。
有什麽事嗎?
”
陳院長在齊老師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沙發擋住一半的布布,沒有回答齊老師的話,而是一臉激動地跑到布布面前,說道:“布布,有人出三十萬,要買你的《鏡子》。
這次你要火了。
三十萬啊。
國內有幾個畫家一幅畫能賣三十萬?
”
“三十萬?
”齊老師眼睛圓睜,滿臉的不可思議。
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這些人都瘋了嗎?
《鏡子》和《野火》上報過去的時候,是他審核通過的。
這兩幅作品他也都看過,除了立意不錯外,筆法還稍顯稚嫩。
作品稱得上是上上之作,但是說沒有比它好的,怕是連布布本人都不敢承認。
可是,為什麽就有人願意出這麽高的價格去買它?
而且還一下子出來兩個?
難道說,這畫裡面有什麽玄機被自己忽略了?
不行。
回頭得再去看看。
“可是這邊就要簽約了。
”齊老師指著蘇姍一臉為難地說道。
“簽約?
簽什麽約?
齊文斌,簽約這樣的事怎麽沒有向校方報告?
現在不還是沒有簽嗎?
咱們自然要遵循市場經濟的準則,價高者得嘍。
這些錢,可都是要捐給汶川地震災區的。
”副校長不樂意地說道。
“六十萬。
兩幅我都要了。
”蘇姍很生氣,不客氣地說道。
“這——”蘇姍一提價,副校長也為難了。
想了想,說道:“我先出去和客戶談一談。
你們——你們先談著。
先不要簽約。
”
說完,校長就拖著有些臃腫的身材跑了出去。
“這是怎麽回事兒?
”連布布自己都懵了。
很快,校長就跑回來了。
滿臉通紅,喜悅的表情都溢了出來,說道:“客戶說了,願意出四十萬買布布的《鏡子》。
四十萬。
呵呵,這位小姐,你看——”
“八十萬。
兩幅我都要了。
”蘇姍不客氣地說道。
“不過,如果再高的話,就讓給那位神秘顧客好了。
這是我能夠承受的最高上限。
”
“好。
好。
我再去問問。
我再去問問。
”副校長樂呵呵地說道。
剛剛出去,又跑了回來,對著布布喊道:“布布,先不要簽約。
先不要簽約。
我這也是為你好。
”
過了一會兒,副校長才回來。
一臉討好的走到蘇姍面前,說道:“我和那位顧客將裡面的情況說了。
那位客人說君子不奪人所好。
既然這邊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先一步看中那兩幅畫,那他就放棄好了。
你看——”
他現在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外面的客人放棄競爭,這邊要是突然間也不要了。
那他們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四十萬一幅啊。
國內畫家裡面誰還有這個價碼?
蘇姍對副校長的態度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厭惡,在齊老師心裡暗歎要玩完的時候,卻聽到她聲音清脆的說道:“現在,可以簽約了吧?
”
“啊。
可以。
可以。
”白老師一激動,親自跑過去抽出鋼筆遞到蘇姍手裡。
“謝謝。
”布布看了蘇姍一眼,說道。
她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可是還沒能找到問題的關鍵。
協議簽完,蘇姍當場開了支票。
收起文件夾,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又被滿堆笑的副校長給攔截住。
“這個——蘇經理是吧?
哈哈,我是水木大學藝術學院的副院長。
是這樣的,因為這次的書展姓質是慈善形式,所以,呆會兒會有一個記者招待會。
畢竟,這次書展所募集的錢款全都是要捐給災區的。
包括你購買布布兩幅畫八十萬。
”
說起這個數額,陳校長的心就一陣揪痛。
早知道要是這麽值錢,就不來參展了。
“你是這次畫展最大的購買者,我們想邀請您也一並去參加這次的記者招待會。
這樣,對我們的作者布布有益,也算是為了災區做了一些貢獻。
我想,你這種有身份的人一定不會拒絕。
對嗎?
”
“我要講些什麽?
”蘇姍掃了陳校長一眼,不耐煩的說道。
“呵呵。
很簡單。
就是當有記者采訪的時候,你闡述一下自己購買這兩幅畫的動機就成了。
”
“好吧。
看在我喜歡這兩幅畫的份上。
”蘇姍爽快的答應了。
三點二十五分,記者招待會準時開始。
在陳校長的介紹下,當這些媒體記者知道有一位學生的作品被人八十萬購買去後,引起了軒然大波。
“怎麽可能?
八十萬?
”
“這不是過家家吧?
腦袋秀逗了?
”
“一群末畢業的小屁孩兒,能賣出這樣的價錢?
不會是炒作吧?
”
“管他炒作不炒作。
這是主辦方給咱們提供的新聞點兒。
可要好好抓住——”
“靜一靜。
大家靜一靜。
”陳校長用話筒喊了一嗓子。
那些記者也沒有再在會場裡面喧嘩吵鬧。
“我們已經和作者商議過,按照展前的約定,這兩幅畫所得的稿費八十萬元,將全部捐獻給汶川災區。
現在,我們有請水木大學的學生布布和兩幅作品的購買者蘇姍女士上台。
”
布布和蘇姍一起上台,兩大美女一起亮相,引得台下燈光閃爍一片。
“蘇小姐,請問,你為什麽願意掏這麽高的價錢買一個學生的兩幅作品?
要知道,這樣的價錢完全可以買國內一線名家的作品了。
”
“從個人角度來講,我很喜歡《鏡子》和《野火》這兩幅作品。
因為它的立題和創意都非常好。
《鏡子》的主題表現的反思,另一個我的反思。
而《野火》表現的主題是虛蕪,野火燒過後的空曠。
看到它們,我能夠想到許多東西。
”
“從收藏價值來講,我也同樣有購買它們的理由。
畫得好的作品很常見,但是有主題有深度的作品卻很罕見。
國內的畫家走進了一個誤區,大家都在勤練基本功,手法紮實老練。
可是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創新的能力。
他們畫的畫很好看,但是也僅此而已。
”
“所以,我們名揚天下想收購一些潛力新人的畫作。
以後,我想它們會給我們帶來可觀的利潤。
”
“布布小姐,你的畫賣到這樣的天價,你有什麽想法?
”
“我很激動。
”布布坦然的面對台下眾多媒體。
心想,原來她是名揚天下的。
“這次所得稿費全部要捐給災區,你會不會覺得心痛?
”
“會。
但這是我應該做的。
”布布說道。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還有會心的笑聲。
“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大家,在蘇姍女士購買這兩幅畫作的時候,還有一位神秘嘉賓也同時看中《鏡子》和《野火》。
並且出價不菲——”
嘩!
台下又是一片嘩然。
應付完記者招待會,布布和蘇姍一起走了出來。
“他呢?
”布布問道。
“他啊。
你自己找他吧。
”蘇姍笑。
“我的工作完成了。
先告辭了。
”
轉身的時候,心裡的哀傷像是藤蔓一樣蔓延,侵遍全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