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雲層厚重低沉,不見星月。
8班教室內,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定了定了,11月2日,下周日,咱們市裡的半程馬拉松開跑!
”
“我擦,這獎金牛逼啊!
”
“快數一下,數一下!
”
張池聽見四大連座傳來動靜,連忙跑來圍觀,伸頭詢問:“多少獎金?
”
“6個6!
”王龍龍道。
“6個6…”張池在腦海裡快速計算,驚呼,“66萬?
”
“冠軍獎勵66萬。
”王龍龍佩服,“真牛哇,一般的馬拉松比賽,別說半馬,哪怕全馬,獎金也比這個差遠了!
”
例如鵬城的馬拉松賽事那麽發達,獎金不過10來萬。
張池聽見這個獎金數字,呼吸不可遏製的粗重,66萬,他哪怕一天花1000塊,夠他快活兩年!
張池看向單凱泉:“你報名了嗎?
”
“我早報了,交了100塊。
”若非他提前交錢,經過藍子晨一事後,他再想報名,連100塊也拿不出手。
單凱泉瞧著張池見錢眼開的樣子,笑道:“總共5000個名額,早搶完了。
”
張池瞬間極度失望。
不止是冠軍獎金66萬,隻要進入前一百名,就有1000塊獎金。
1000塊,比他兩個月生活費還多。
“媽的,早知道當初報名了!
”張池罵罵咧咧,當時他沒舍得100塊錢。
見他氣急敗壞,單凱泉繼續火上澆油:
“一百塊報名費,人家還送T恤,耐克牌的,至少好幾十塊,還有刻你名字的計時芯片,一路上各種飲料,巧克力,水果,隨便你吃,報上名絕對不虧。
”
“哦對了,如果順利完成比賽,還有獎牌,那玩意能賣錢的。
”
單凱泉一番言語,刺激的張池悔恨當初。
王龍龍突然說:“別急,池子,現在隻放出了5000個名額,今天晚上10點,還有5000個名額,到時候你到網上抽簽。
”
張池眼睛放光:“謝了龍哥,你把抽簽的網站發我。
”
單凱泉暗自搖頭,之前長青液沒宣布獎金時,名額還算寬松,現在宣布獎金額,是個人都知道,競爭絕對激烈,中簽難度,絕對不亞於搶購小米手機。
“溜了溜了。
”單凱泉系好鞋帶,準備去操場跑步,他堅持鍛煉快有一年,如今一天不練,渾身難受。
就在他出門之際,教室後門,一位平日裡沉默寡言的男同學,搭話:“單凱泉,你能不能帶帶我跑步?
”
單凱泉愕然回頭,發現竟然是苗哲。
苗哲平時存在感並不強,和他們不在一個圈子,當初剛開學,單凱泉還因為瑣事,被他撓過,那時候他背後找馬哥,說苗哲這人不行。
如今一年過去,兩人關系始終一般般。
不過單凱泉早已不是當初的他,鍛煉讓他心胸開闊,他成長了許多:“成,你想跑步就跟著我。
”
“好。
”苗哲站起身,他個頭不高,很瘦弱。
兩個不太熟悉的同學,一塊出了教室,來到下方寬闊的廣場,互相之間沉默,單凱泉覺得氣氛略有尷尬,他主動找話題:
“為什麽想起來跑步?
”
苗哲:“打算鍛煉身體。
”
“哦,好吧。
”單凱泉沒說話了。
苗哲仍然無言,他和網友雲霓網戀一年,每天保持頻繁的聊天,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他們的三觀完全一緻。
那天,雲霓問他什麽時候見面,苗哲一下子就慌了。
他還沒做好,生活中出現的另一個人的準備。
雲霓又問他,難道你打算這樣和我在網上聊一輩子嗎?
這句話徹底擊潰苗哲的心理防線,他做夢都想觸摸到雲霓,感受到她的溫度。
對於幼年父母離異,又因身材瘦小,經常被同學欺負的苗哲而言,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懂他的人。
他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觸摸雲霓,可是醒來後,隻是一場夢,一片惘然。
這時,苗哲知道,他必須接受現實,回歸現實了,隻有這樣,他才能擁抱雲霓。
他還記得,雲霓向描繪的完美男友。
可現實中的苗哲很普通,所以他想改變自己。
皮膚不好,他求助擅長美妝的盧琪琪,跟她學護膚。
光是護膚還不夠,他又邁出第二步,鍛煉身體。
總一天,他會堂堂正正的站在雲霓面前,大聲告訴她,‘我苗哲就是你的意中人!
’
走到健身室門口,單凱泉受不了尷尬的氣氛,又問:
“你想變強壯吧?
”
苗哲說:“對。
”
“那我建議,你先別跑步,多做無氧運動。
”單凱泉道,“咱們學校的健身室不是開了嗎?
我前天剛學了教程,走,咱倆試試。
”
兩人來到健身室,選擇史密斯架,單凱泉給兩邊各自裝了5kg的杠鈴片。
他講解道:“這個器械做臥推,由於路線固定,會輕松很多。
”
“咱們先熱身。
”他做了些拉伸。
然後躺到平闆凳子上,一口氣推了15個。
單凱泉結束後:“到你了。
”
旁邊有個男生說:“史密斯支架做臥推沒意思,要玩就玩自由臥推。
”
單凱泉沒搭理他,那個人瞅著沒趣,不爽的離開。
苗哲臥推很費勁,單凱泉隻好把杠鈴片卸下來,讓他推空杆。
推完一組,單凱泉趁歇息的功夫:“怎樣,手臂和胸肌有感覺不?
”
苗哲:“確實。
”
“以後推得越重,肌肉越發達,能練到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境界。
”單凱泉講理論知識。
又做了兩組,氣氛活絡開了,單凱泉好奇:“你怎為啥突然想鍛煉,不會是談戀愛受刺激了吧?
”
單凱泉之所以這樣問,那是因為,他當初是受到女孩子刺激,才選擇鍛煉身體,麻痹自己。
沒等苗哲回復,單凱泉搖搖頭:“不像啊,平時沒見你和女生接觸過。
”
苗哲自然不會說網戀。
盡管網戀靠不靠譜,從來是歸結於對面的那個人是否靠譜,然而這個年代,網戀說出口,確實容易受到嘲笑。
容易讓人產生,這個人現實中找不到對象,隻能被迫去網上找對象的刻闆觀念。
苗哲回答:“我就是想鍛煉身體。
”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網戀了呢!
”單凱泉笑道。
苗哲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心裡卻很驚訝,他竟然猜到了。
雖然苗哲不好意思說網戀,但內心深處,同樣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
然而,談及網戀,單凱泉不禁想起,南哥和賣茶大叔曖昧的不堪過往,他搖搖頭:“網戀啊,不靠譜,你永遠不知道對面是人是鬼。
”
“是吧,我說的對不?
”
苗哲心態有點小崩,還不好反駁,隻能裝作讚同。
單凱泉想到南哥的慘狀:“網戀,狗都不談!
你說是吧,哲子?
”
苗哲腦子疼:‘…我就健個身,非逼我咒自己嗎?
’
……
3號樓,二層東邊長廊,幾個人在吹風。
林子達憑欄遠眺,樂呵:“下個月的馬拉松冠軍獎金66萬,真是厲害,到時候五湖四海的一線選手,怕是要飛過來嘍。
”
莊劍輝:“看見那些黑不溜就的東西,我就煩得很。
”
林子達:“沒辦法,人家天生能跑,咱們暫時比不過的。
”
全世界的短跑長跑冠軍,幾乎全被其他膚色的人壟斷。
黎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聽說還有交通管制,到時候出去玩估計挺麻煩的,不知道搞這個活動有什麽意義。
”
林子達道:“這隻是表象,實際像這種大型比賽,很多選手都是外地的跑者,相當於來了幾千個遊客,對禹州的經濟發展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更別說後續的口碑發酵了。
”
薑寧站在長廊前,旁聽幾人的聊天。
黎詩講了幾句,將目光挪來,薑寧靜靜站在那裡,側影筆直如松,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仿佛與世隔絕,又仿佛與萬物相連,遊離於界限之間,叫人捉摸不透。
黎詩眼神直率,沒有一絲一毫其他女孩的羞澀,這是源於數十億的家產,且獨女的身份,帶給她的底氣。
“喂,薑寧,你不參加馬拉松嗎,66萬獎金哦?
”黎詩語氣帶了些指點。
“懶得去。
”
“我記得你體育成績挺好吧,說不定能拿獎。
”黎詩看似為他考慮。
隻是薑寧,始終面向遠處黑乎乎的操場,看都不看她一看,令她心裡頗有不爽,仿佛她是什麽沾不得的東西。
薑寧回道:“一般。
”
黎詩聽到他惜字如金,愛搭不理的作風,心裡無名火起。
雙胞胎出現在轉角,呼喚:“薑寧,快來快來!
”
等薑寧隨雙胞胎離開後,黎詩才說:
“有什麽了不起的,你看他拽的?
”
“好心提醒他發財的路,他反倒還不樂意了。
”
林子達:“行了,少說兩句吧。
”
“呵,他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點實力,放到人家職業馬拉松運動員面前,什麽也不是。
”黎詩又笑了。
林子達心道:‘合著你剛才指點人家,就為了打擊人家?
’
……
放學,河壩。
電瓶車的燈光,穿過彌漫的淺淺霧氣,駛向更遠處的夜空。
“你在我屋裡打遊戲,我出門一趟。
”薑寧交代。
半程馬拉松的起點是體育館,途中經過虎棲山和青禹湖,他去檢查陣法,確保有無遺漏之處。
薛元桐見他又亂跑,不滿的“切”了聲。
卻沒說挽留的話,反正薛元桐會一直等他回家。
“下周我們去馬拉松現場,給楊聖加油哎!
”提及此,薛元桐期待,“我們也能像參賽的選手那樣,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嗎?
”
她聽白雨夏說,馬拉松途中設有補給站,往往有飲料,巧克力,水果,等補充能量的食品…想吃多少吃多少!
薑寧告訴她:“我們是觀眾,不可以吃。
”
薛元桐精神氣一下子衰弱了,小臉病怏怏的,“好吧。
”
忽然不想給楊聖加油了。
薑寧又說:“但是…”
聽到轉折,薛元桐眸子亮了,睡了一天的疲憊和困乏,消失的無影無蹤,精神煥發:
“嗯?
”
“我來申請志願者的身份牌,就可以像參賽選手那樣吃了。
”薑寧說。
他尋思,回頭讓邵雙雙,整點獨特的美食補給點。
“好呀好呀!
”薛元桐身子貼近,仿佛要把笑容蹭在他衣服上。
‘楊聖,你的比賽,我桐桐一定不會缺席!
’
……
薑寧不在,薛元桐叫了楚楚,來他屋裡作樂。
薛元桐新找了一款雙人遊戲,橫版馬裡奧,她和楚楚配合,一路跳躍闖關。
玩的酣暢淋漓之時,屋裡的光線突然一個閃爍,隨即暗下。
薛元桐嚇了一跳,嘴裡擔憂:“完了完了,停電了,怎麽辦?
薑寧還沒回來洗澡呢!
”
薛楚楚默默伸出蔥白的手指,示意面前煥發光亮的顯示屏。
“哦~”薛元桐恍然,她擡起小腦袋,“原來是燈泡壞了。
”
薑寧搬到她家後,添置了許多設備,但頭頂的燈並沒換掉,這個節能燈有些年頭了,壞了倒也正常。
薛元桐借著屏幕和氛圍燈的光效,從抽屜裡翻出一個嶄新的包裝盒。
這是薑寧之前新買的燈,但由於舊的沒壞,他一直沒安裝。
“楚楚,我們來裝燈泡吧!
”薛元桐提議。
她想在薑寧回家之前,幫他修好燈泡,不給他添麻煩。
薛楚楚螓首輕點:“嗯好。
”
薛元桐拆開包裝,把燈泡放到桌上,她又跑出門,搬了一個木椅子,一個小方凳子。
“電閘別忘了。
”楚楚提醒。
薛元桐將所有的電閘掰下,確定整個屋子全部斷電,才借助楚楚開的手機手電筒的光芒,摸進屋裡。
她把小方凳,堆到木椅子上,深吸口氣:“楚楚,我上了。
”
“加油!
”薛楚楚給她助威。
薛元桐小手握緊,她從來沒換過燈泡,很怕被電死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製住內心的緊張,脫掉鞋子,提起腳,小白襪踩到椅子上。
終於,她在椅面站定,下一步是上面的小方凳子,她的小白襪踏在小凳子上,感到一陣顫抖:
“好抖啊,凳子沒放穩。
”
薛楚楚:“是你自己在抖。
”
薛元桐:“哦。
”
她一隻腳踩實小方凳,又說:“楚楚,你別攔著我,我上了。
”
薛楚楚:“嗯好,我離得遠呢。
”
“你近點。
”
薛元桐咬著牙,兩隻小白襪全部踩中小方凳,隻是她慫的厲害,根本不敢挺直腰闆。
她顫顫巍巍的擰下燈泡,趕緊從方凳子落下。
薛楚楚見狀,主動說:“我來裝新燈泡吧。
”
“燈泡還熱乎乎的咧。
”薛元桐摸著燈泡,“楚楚,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
一分鍾後,薛元桐握了根木棍,出現在屋裡。
薛楚楚見此場景,眉梢微微挑起,流露出疑惑。
薛元桐揮舞兩下木棍,保證道:“楚楚,你放心裝燈泡,觸電了我就一棍子把你敲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