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花芷入局
皇帝眉頭微蹙,神情間透出些許躁意,在得知小六逼宮時他便決定了要他的命,以此來警告蠢蠢欲動的老三和老四,他還沒死,他們無需這麼著急。
可想起珍妃心裡的殺意不知不覺就褪卻了些許,那是他登基第五年,朝中內外皆已穩定,他終於可以放鬆些許,記得那年並未廣開後宮,隻讓四品以上官員將正值花齡的女兒送入宮,珍妃其實並不在其列,孫家隻得她一個女兒,不論是嫁人還是入贅都在情理當中。
可她入宮了,據說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因為孫家和他的皇兄曾有舊,而孫備卻掌管著幾十萬兵馬守著於大慶來說最重要的守隘關,他自然不會毫無想法。
所以珍妃把自己送進了宮,這等於是孫家對他的投名狀,且至今孫家不曾過繼,孫備連京城都極少回來,年復一年的守在守隘關,自從珍妃死後孫家嫡支就已經等於是絕了戶。
珍妃以自己為代價保住了孫備,保住了孫家。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從不愛出風頭,隨波逐流的在別的女人爭寵時她也爭一爭,別的女人醋時她也醋一醋,別的女人要賞時她也要,看起來就和一般後妃無二,可真正相處過了就知道是不一樣的,珍妃的霜雲宮是那些年他最願意去的地方,他也曾珍惜以待,為了不讓她被嫉恨而不敢多去。
是了,她身故前也求過他的,求他承諾如果小六長大後願意離京請他恩準,他當時是應了的……
閉了閉眼,皇帝重新看向小六,「看在珍妃的面子上朕赦免你的死罪,可活罪難逃。
」
正欲定他的罪,門外傳來動靜,他皺眉看去,不一會花芷進入他的視線。
心裡那點柔軟瞬時退去,皇帝一甩衣袖怒極反笑,「花家的大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風,連深宮內院也是想來就來,可你想走卻未必走得了。
」
花芷走至小六身邊跪下,恭敬的行過禮後方回話,「不論來不來小女都難逃一死,小女想做個明白鬼。
」
「倒還挺有自知之明。
」皇帝重又坐了回去,「好,朕就讓你做個明白鬼,花芷,你確實聰明,若非有人提醒,朕都沒發現你在短短兩年裡竟織成了一張能量驚人的網,朕的數個重臣俱在這張網中,你們利益相連,互為提攜,再有得幾年怕是這江山都要跟著你姓了花。
」
皇帝怒哼一聲,「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哄得小六對你千依百順,你再將自己的資源予他用,好一個互惠互利,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替小六爭取來如此多人的支持,朕問你,你該不該死?
」
「按您的標準來說確實該死。
」花芷擡頭,「既然這一切皆是小女的罪過,小六不過是被我哄騙,他又何罪之有?
」
皇帝覺得背上有點冒汗,他扯了扯衣領,因著突然而生的煩躁而越加態度惡劣,「有些事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如今你倒是心疼上他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將他推上死路!
」
「推他上死路的不是您嗎?
」花芷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幅度,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而再無所畏懼,「毫無自保之力時卻被兄弟輪流算計,您可有護他一護?
差點沒命時您在哪?
別的皇子有母妃倚仗,他卻連去外祖家都得算著時間,以防去得多了被您怪罪,成日裡就守著他母妃留下的遺物過日子,您在哪呢?
所謂父皇,父在前皇在後,您於他而言可像個父親?
」
「住嘴!
住嘴!
」皇帝騰的站起身來快步走過來一腳將花芷踢倒在地,自己也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符剛慌忙去扶,小六卻第一時間跪行過去將師傅扶起來,並隱隱將人護在身後。
皇帝見狀氣得倒仰,推開符剛大步過來朝著花芷又是一腳,小六擋在花芷身前生生受了這一腳。
「拉開他,拉開他!
」皇帝厲喝,無意識的扯了下衣領,擡腳又朝著花芷踢去。
「皇帝……」
太後才剛開口,皇帝已經獰笑著擡起了頭,「怎麼,母後也要來攔著朕嗎?
」
「哀家是擔心你的身體。
」
「多謝母後,兒子好得很。
」皇帝又擡起了腳重重踩在花芷肩頭,笑容詭異,「母後您瞧兒子是不是好得很。
」
太後心裡暗叫不好,皇帝的嘴唇都成了烏色,哪裡稱得上好,她也顧不上許多,立刻吩咐道:「去傳太醫!
快!
」
「誰敢!
」皇帝斂了笑,危險的看向自己的母親,「誰敢去傳太醫!
」
「皇帝!
」
「來人,扶好太後娘娘!
拿朕的鞭子來!
」
宮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皓月側頭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侍女會意,朝身邊幾人打了個眼色一起上前伸手欲扶,太後冷眉冷眼的看了幾人一眼,幾人定在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太後也沒再動作,皇帝不信她,隻會以為她招太醫來是為了醫治花芷,卻不知他自己此時是何種模樣。
看著這樣的皇上皓月心裡也著急,她算計好了時間,哪怕是六皇子出乎預料的跪上一個時辰才進來,按理來說皇上也不至於這時候就發作,她現在就盼著事情能趕緊結果,她好有理由勸著皇上進內殿休息。
宮侍將長鞭送了過來,皇帝接過來朝著空中甩了幾鞭,啪啪作響的聲音讓他很是滿意。
他低頭看向花芷,那眼神如同看一隻螻蟻,「如今晏惜不在京中,花芷,誰也救不了你!
」
花芷忍著身上各處的疼痛跪坐於地,語調鏗鏘,「您心中但凡對晏惜有半分關心,也不會在陳情從金陽回來時拒而不見,一意佈局欲將我們一網打盡,您想要一個如從前般聽話的唯您是從的七宿司首領,卻半點不關心他和朝麗族人拚命時會不會受傷,能不能活著回來……」
啪!
一鞭從左肩到右腹,刮著下巴而過,花芷痛得身體一抖,聲音卻未停,「我希望他不要活著回來,如此他才能不傷心自己當成父親侍奉的親大伯,從不曾將他當成親人看待!
」